末日奖赏/No more romance
*CP向yt注意，不适勿入，切勿上升真人
*OOC唉对不住了
*爆肝有点神智不清…非常对不起！斗胆打扰一下@slowburn
一、
还有三分钟就断电了。
金博洋大口喘着气关上门但不至于头晕眼花——每当这时候就特别佩服自己作为运动员的肺部舒张能力和横膈膜的弹性——还没整理好心情，没梳理好时机，没找到好方向。他只知道，门外不远处的羽生结弦此刻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前往首都机场就要乘坐红眼航班要从北京飞日本，接下来自己要准备米兰世锦赛而羽生结弦又要接受好久好久的修养和训练不再能相见。
中国队运动员宿舍离机场不算很远，但他没有送。
零点。电闸啪地一声响，脑子里的什么也像电阻丝被烧断，身上的汗变成了针一直扎他，手机提示1分钟关机。
眼下是最后的时机，金博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有如吞下一把沙子。
四面被黑暗揉成一团无所遁形，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揉进那里面，被当成废纸丢掉。想来也确实，那些心绪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什么成长蜕变和光彩神迹。
世面上若有若无的流传一些风声说搞花滑的大多是gay。他讨厌这种说法。像是居高临下地在说他们是一条流水线下的产物，感情一文不值。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那些如原始森林中疯长的藤蔓似的心思被埋在终日晦暗潮湿的土壤下，他想等它们跟着年月褪色或者烂在肚子里等好多年以后跟他自己一同尘归尘土归土。可是奈何他怎么打压它们，它们都无法回应自己的期待。它们挟着飓风在洋面肆虐潜入地底又破土而出。金博洋试图把它们一根一根摘掉，可是根系发达无法革除。你看，它们说话了，狡猾地以某人的声线：
“ボーヤン・じん選手（博洋金选手）”
“ボーヤンさん（博洋先生）”
“ねぇボーヤンーー（呐—博洋啊—）”
……
“天天你就这样对我！”视网膜上成像的他，一脸委屈要撒娇的样子。
金博洋一个心悸，手抖一下摁到了拨通电话键。在断电前一秒，他的手指一直悬停在屏幕上方，像一台小型直升机内部飞行员起了内讧不停地争吵。脑壳疼。他嘶了一声。心跳乱七八糟的，成为坏掉的节拍器。看来不能老熬夜啊，姨妈说得对，容易心率不齐。
“もしも...（喂？…）”
电话黑屏了。
啊啊，你看。金博洋想，我果然还是注定如此。
もうあきらめる（我放弃了）。偷偷学的日语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可能是有人把塑料袋套在他头上一点一点抽去空气吧，塑料把他的脸的轮廓复刻得那样贴合。他脱力地瘫在椅子上，任凭心脏被拖到深海底承受水压——
每天海里有那么多小型地震，他总该习惯才是。
他又感觉自己成了上一辈南下香港的偷渡客，集装箱在慌乱中被推了下去，空间内挤上来越来越多的水。海水是温暖的但他更喜欢冒凉意的冰面——因为大多数时候他和羽生先后站在同一个冰面上。他抓着木椅的边缘浮浮沉沉，一个趔趄却踢到书桌边缘，钝痛把他拉回现实。说得也是，现实里一把椅子哪里承受得住一个人的重量。现实里羽生结弦怎么可能从恋爱意义上喜欢自己。
手里捏紧的那颗草莓糖被掌心的黏腻浸软。他在黑暗中摸杯子却听到液体扑洒的声音。瓷片气恼地跳起来，分迸着争先恐后冲向地板。他的神经好像也被割破了，有什么碎了一地。
白天他意识到他给他的糖要吃完了，没想到今晚就雪中送炭。上午金博洋去国际超市买，只看到福冈产的。福冈距离仙台多远呢？他赌气地买了一只皱巴巴的柚子回去，没拿购物袋，因为他想抱着那只柚子。皮糙糙的，毛孔好大。一点不像他，可能只有脸皮厚这一点比较像？呸。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手放在右耳耳钉上。
二、
呼吸是桑拿房开门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滚烫，潮湿滞重，把人圈住，
“诶——原来boyang私下会戴耳钉的啊。”
他俩到底是怎样躺到一张床上去的？！
哦对，眼前这人是跟Brian教练短暂来中国和自己的教练交流的空档溜过来的，他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一米宽的床平时不觉得窄。然而那些似有似无的鼻息太近，熏红了他右边的耳钉。羽生结弦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投放了一颗小型炸弹，方圆八百里的血液聚集于此沿途燎了他半面脸颊。他想他现在的脸肯定像东京天空树观景台看到的夕暮一样，澄红橙黄荧光染料颠洒了半边云层，像天国失火。
织田信长参与了什么历史事件来着？
织田信长、织田信成，
啊，羽生结弦跟织田信成关系很好来着……
他分不清楚耳边的触感是讲话带来的震动气流还是羽生结弦的嘴唇他不敢想。就是因为这样脑子才会出毛病想了以上那个比喻套比喻还有绝妙历史联想。太近了。但羽生他的脸尽是酒神的蛊惑，他无法抽离开来。
天国失火、地上生灾，
日本东北部大地震…
仙台，鲁迅待过的地方，
Yuzuru的故乡…
金博洋感觉眼眶里被人塞了个酸梅，盐水有点多。他凑过去把下巴搁置在羽生结弦的肩上，勉强算一个务虚的拥抱。
羽生把他的脸摆正，目光烙在对方眼底。
啊，结弦的睫毛是清扫枯叶的老式扫把扫在他心尖上。他试图去想那把扫把的细节比如那扫把是否真的是用竹子做的有几个齿它末梢勾起来的部分是不是受到了九齿钉耙的设计影响，他曾在大院儿里看到好多人沐着暖暖的阳光那么把枯叶扫到一边懒洋洋的可他现在无暇觉得温暖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热水瓶只要羽生结弦再向前一步他就要炸。
可是Yuzuru没有。
就像他在他滑了大半圈来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袖口他期待着对方把手收紧甚至再往下一点点点他可能就真的有抠住他的手指的勇气。
可是大名鼎鼎的羽生结弦他毕竟没有。
他总是不向前一步，也不给自己向前一步的勇气。
so？金博洋暗自耸耸肩，他好像突然醒了。沿着几乎贴住自己的人的腿摸上去，顺利捕捉到那人眼底平静底色下的打翻了的慌乱。
他面无表情地揪了一根世界冠军日本国民荣誉奖获奖者、羽生结弦的腿毛。
“痛ってえぇぇぇ——！（痛痛痛痛痛——！）”他像一坨弹簧迅速弹开，“天天你就这样对我！”嘴里飞快地蹦出几个字正腔圆的中文字，化成几个小冰块掷地有声。不是捧读，感情饱满。他向来学中文天赋惊人，就是重复读两个平声的汉字的精髓没把握好，听起来像“天舔”。
“说实在的，你回去吧。”金博洋憋了会儿笑，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はにゅうくん（羽生君）”。他看到结弦露出了那种跟好多好多人逐一友好合照后的表情。
“说的也是呢。”留白了两秒。羽生结弦漾开了一片笑容，往金博洋手里塞了颗草莓糖。
三、
金博洋从门口走到床边，深夜的宁静之塘被搅和了一通又回归宁静。只剩下他一个人，床铺凹痕有一半是属于他的。他不想去看那两个浅坑，满身汗只想去洗澡。北方渐渐也少了大澡堂子了，都是这样单间配备的浴室。他刚刚应该问问那位日本的东北人的意见，看是大澡堂比较好，还是南方气质的扭扭捏捏的隐私性封闭性浴室好。
从前，他总抱怨宿舍的热水器不好，热水烫猪皮，他只得不断往右拧。回头他明白，水太烫的时候只要一直往左边拧，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会被清凉包裹。他几乎被煮成一只纯红色的番茄。但他很雀跃，因为羽生结弦说过喜欢吃番茄。
四、
米兰世锦赛上，平和的休息室突然炸响一串惊雷。戈米沙抱着手机笑作一团好像要颠覆他自己的存在。“哈哈哈哈哈哈天天，如果是你的话，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你选哪一个？”金天天像看鬼一样看着他。他要抬腿离开有这个讲冷笑话的乌克兰籍东北崽子的是非之地，撂下一句，亲爱的你想吃就吃吧，我不介意看着你吃任意一样。
我不介意三人滑。
脚下一顿。
他想起羽生结弦对他笑，说你很像她。他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这句话，让这句话不那么像刀子，而是像糖霜，或者至少是甜味的刀子。
他快步走回去拍戈米沙一巴掌大声说，米沙我选巧克力味的屎。轮到戈米沙像看鬼一样看着他。
按故事的常规走向，爱情的常规走向，或许金博洋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羽生的那句话被收敛地故意设置为主宾语颠倒。
或许他又其实知道。
但他珍惜所有美丽的位置。
有人调侃着问他跟羽生之间有没有什么故事，他笑成一只布满皱纹的旧布袋，摆摆手迎着话题说我也想有啊。那些未能出口成言的心绪经过长久风干收藏变成折痕不能被熨平，但他知道大家都觉得能在人前说出来的喜欢都不算喜欢。这是他巧妙的障眼法，也是对付自己的障眼法。
五、
人们喜欢听不同于常理的故事，也喜欢听沧桑的故事。尽管有时候沧桑里面什么都没有，比被西伯利亚北风填满灌穿的哈尔滨的教堂还要空旷。谁不喜欢那种悲哀感呢？以及沉浸在悲哀里的自己。所以如果那些人知道所有，那么他们的故事叫人唏嘘痛心，然后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被人们遗忘。甚至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也跟每日自动更新的人们一样。
人们定义的完美真情好像是，要么满腔热度激撞，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正好在中间，一个不温不火的平衡点。
可以私下不断发信息，可以一起燕式平衡，可以分享生活，可以亲昵到以拥抱的角度套上兜帽。不能亲吻。
他好像咀嚼着，能不能亲吻其实没那么重要。手摸上右耳耳钉。
六、
你我的核心像火山口太过动荡，我怕末日降临时我的岩浆把你烤焦把你自己粉碎。那么请原谅我想在你身旁一直看你老去，以一种躺在你心边的姿势。
七、
后来，时间久到别人都忘了那些开过的有关羽生结弦和金博洋的玩笑。
别人只说，他长得愈来愈像他。
那可能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奖赏了，他想。
